著名文学史家、杰出的中国现当代文学学者、皇冠9393体育平台原院长孔范今教授,因病医治无效,于2023年5月30日20时50分在济南逝世,享年82岁。作为中国现当代文学领域令人尊敬的资深学者,孔范今先生桃李满天下,在学生眼中,孔范今先生既是杰出的学者,又是人格的典范。
孔范今
高洁的品质,文脉的传承
天津大学国际教育学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马知遥告诉新黄河记者,孔范今先生对自己一生影响非常大。
马知遥深情回忆:“二十多年前,我在济南时报副刊当编辑时,经常会举办一些文学活动,孔老师经常参加,针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创作和理论发展,孔老师的发言总是高屋建瓴、深刻犀利。”
正是这些文学活动,让马知遥萌发了想报考孔老师研究生的想法,在施战军的推荐下,马知遥去拜访了孔老师,“孔老师听说了我的想法,跟我说:你如果舍得下报社的优越工作,随时欢迎报考。”
就这样,28岁那一年,在工作了8年之后,马知遥从报社辞职,决定报考孔老师的研究生,“住到济南郊区,苦读一年,第一年英语差一分,第二年终于考上,跟着孔老师读完硕士,又读完了博士。”
进了“孔门”之后,马知遥才真正感觉到打开了文学史的视野,对中国现当代文学有了新的认识,思想境界也得到很大提升。
令马知遥难忘的是,因为上学期间已经结婚,家里条件不是很好,所以会去一些民办学校兼职挣点学费,“孔老师对学生非常严格,但对我却网开一面,跟我说别耽误学习就行。我结婚时,孔范今老师、宋遂良老师和施战军来参加了婚礼,让我这个在济南的外乡人感受到了家人般的温暖。”
博士毕业后,孔老师推荐马知遥去华中科技大学,因为种种原因,错失了机会,最后进了山东艺术学院,“到艺术学院后不得不将研究方向转到民俗学,觉得很对不起孔老师,孔老师反而安慰我。”
此后马知遥又到天津深造,并留在天津大学任教,虽然离开了济南,但每年春节一定会到济南看望老师,“我最喜欢和孔老师聊天,算起来,我去孔老师家的次数不会少于50次。每次给孔老师打电话说我想去聊聊,他都说好,从未拒绝。有时候聊到天快黑了,师母就留我吃饭,吃完接着聊。孔老师的长者风度,对晚辈的慈爱,令人终生难忘。”
孔范今先生的学术成就早已为学界公认,在马知遥眼里,孔老师的为人品格、宽大胸怀、美好师德对自己影响更深,“比如我现在在大学教书,因为家离学校比较远,我会在学校宿舍住几天,方便跟学生交流。这就是因为受了孔老师的影响。”
“上个月,马兵给我电话说孔老师病重,情况不太好,我当天就赶紧订票,抢到了4月28日的动车票。”马知遥说,“那天下午三点半到的济南,赶去医院,看到孔老师睡得很沉,我就不敢出声,没想到过了大概一分钟,孔老师突然醒了,看到我很高兴,问我工作怎么样,孩子在哪儿上学,我说最近在评一个称号没评上,孔老师说:我这辈子没什么人才称号,不也把学术做得好好的?不用为什么帽子遗憾,做好自己的学问比啥都强。这是孔老师对我的最后一次教导。我还跟孔老师开玩笑说:现在不敢抽烟了吧?孔老师说:哼,在医院要守他们的规矩,不抽,出院了就抽。”
聊了20多分钟,见孔老师累了,马知遥就提出告退,孔老师说:你啥时回天津,回天津前来看我啊。我说:好的,我等你过几天健康出院了,到家里看你去,你快快好起来吧。5月1日单位有急事我回了天津。没想到这次见面竟是永诀。”
既是灯塔,又是加油站
在1985年回到山大当老师之前,孔范今先生曾在曲阜任教,因此在曲阜也有众多他的学生,曲阜师范大学蔡世连教授告诉记者,曲阜的“孔门弟子”将于6月1日下午三时在孔林门前祭拜孔范今先生。
蔡世连说,自己1980年就是孔范今先生的学生了,“那时候我从济宁师专毕业,在曲阜师范学校当老师,孔老师当时在曲阜师范学校办了一个大专班,我就去听课。加上本科函授五年,我当了七年孔老师的学生。1985年孔老师调回山大后,大专班解散了,但是孔老师回曲阜的时候还是经常会给我们做讲座,跟他的一些老学生交流。正是在孔老师的启发下,我写了一篇评论张炜《古船》的文章《古老大地上的痛苦选择》,孔老师发给张炜看了,张炜觉得写得很好,推荐给一家杂志发表了。就这样,我跟着孔老师走上了现当代文学研究之路。”
调入曲阜师范大学中文系任教后,每年硕士生答辩都会请山大、山师的教授参加,所以蔡世连每年都能与孔老师见几次面,和孔老师的交流就更多了,“记得有一次我住在孔老师家的小阁楼上,读一本孔老师的著作,读了将近一整个晚上。孔老师主编的《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》是他确定结构、大纲后组织多位学者写的,稿子刚汇聚起来的时候,孔老师让我先看一遍,受益匪浅。”
也是因为受孔老师影响,蔡世连把自己的一本学术评论集定名为《祛蔽与返魅》,2008年蔡世连退休,“孔老师跟我说退休了也不要闲着,要找点自己感兴趣的事去做,我于是把自己读《论语》的体会写下来发到博客上,后来出了一本《论语趣谈》。”
蔡世连回忆,2015年和2016年,孔老师的几个老学生时常汇聚到济南,“每次都会待三四天,在孔老师家中听他讲学,刘亚伟负责录音,然后我们分头整理。就这样持续了两年,出了一本口述体《舍下论学》。”《舍下论学》收录讲学记录八篇,或纵谈文学、文化,或聚焦“五四”与传统,或观照文学史与现代性,对中国文学的现代转型、现代文学的起点、“五四”新文化运动再反思、通变与变通的理解、异质文化的意义等的阐述尤为深刻,凝聚着孔范今先生的深入思考。
说起对孔老师的感情,蔡世连说孔老师的另一位学生刘亚伟的《在孔范今先生六十六华诞暨执教四十年庆祝会上的祝辞》最能代表学生们的心声,这篇文章这样写道——“先生的思想和观念、先生的治学态度和方法、先生的悲悯慈爱的眼神,先生宽厚大度的胸怀,先生的风趣诙谐,先生的疾恶如仇,先生的大家风范,等等,既是灯塔,又是加油站。先生不仅是我们学业上的老师,更是我们人生道路上的导师。老师不仅给了我们知识、智慧、眼界和思想,还给了我们做人的原则,使我们能够在世事人情的变幻中,在商海钱潮的涌动中,保持一颗平和清醒的头脑,即便有时偶尔偏离正途,也能很快警醒,找到回归之路。……刻在木板上的名字未必不朽,刻在石头上的名字亦未必传世,而刻在我们心灵深处的恩师的名字将真正永存!我们也许不是您最出色的学生,但是您永远是我们最敬爱的老师!”
注:转自新黄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