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师学问如其品,世上今难见是人
——沉痛悼念张可礼先生
中国共产党党员、皇冠9393体育平台教授、博士研究生导师、著名古典文学研究专家张可礼先生,因病医治无效,于2021年2月6日15点56分在济南逝世,享年86岁。
张可礼,男,1935年9月生,山东荣成人。1956年1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。1958年考入皇冠9393体育平台中文系。1962年大学毕业后考取皇冠9393体育平台汉魏六朝文学专业研究生,师从陆侃如先生,毕业后留校任教。1983年被评为副教授,1990年被评为教授,1993年被评为博士研究生导师,领取国务院颁发的政府津贴。2014年获山东省社会科学突出贡献奖。2018年获山东省社科名家称号。他把一生献给了教育事业和学术事业。
一
张可礼先生视学术如生命,把弘扬中华民族优秀的文化传统作为自己应该担当的责任和使命,毕生对学问孜孜以求,一丝不苟,甚至在患病期间还坚持读书、做笔记、搜集材料和修订书稿,坚守自己的学术人生。他在中国古代文学研究领域辛勤耕耘,取得了为学界广泛瞩目的重要业绩,其大半生的学术探索大致分为如下三个时段。
第一时段,从1978年到1990年,重点是研究建安文学。先后出版了《三曹年谱》《建安文学论稿》和《建安诗歌选译》。《建安文学论稿》是研究建安文学的论文集,共收16篇论文,其中有9篇先后发表在《文学评论》《文学评论丛刊》《文史哲》和《文心雕龙学刊》等书刊中。论著发表后,受到了学术界的关注,被认为是新时期建安文学研究的代表性成果。如吴云教授认为:《三曹年谱》“对三曹的生平、政治活动和文学创作情况进行了较详细的考证”;《建安文学论稿》一书的出版,“结束了在这一领域无专题论著的局面,具有突破性的成就”。
第二时段,从1990年到2009年,这一时段探讨的主要是东晋文艺。除出版《东晋文艺系年》和《东晋文艺综合研究》两部专著外,还发表了多篇论文。《东晋文艺系年》 把102年的东晋(包括北方十六国)有关文学、书法、绘画、雕塑和音乐等方面的史料,以时间为序,分别系于各年。全书对收录的170多位文艺家的生卒、行迹和著述等,详加考订,对民间文艺也收录较全。本书出版后,学术界认为是研究东晋文艺的案头必备之书。1994年,该著作获山东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,2003年获山东省优秀图书奖,2004年获华东地区大学出版社第六届优秀学术专著一等奖。
第三时段,从2009年开始至2021年,探讨的重点是中国古代文学史料学。主要的成果是《中国古代文学史料学》《20世纪前半期中国古代文学史学编年》和《冯沅君陆侃如年谱长编》三部专著和书稿。《中国古代文学史料学》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,2011年出版,107万字,尝试重新建构了中国古代文学史料学体系,2012年获中国出版协会古籍出版工作委员会2011年度全国优秀古籍图书奖二等奖,2013年获山东省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。此外,还编著出版了《曹操曹丕曹植集》(合著),同袁世硕教授主编出版了十五卷《陆侃如冯沅君合集》等。《陆侃如冯沅君合集》是“十一五”国家重点图书出版规划项目,2014年获第三届中国出版政府奖提名奖。
张可礼先生另有《张可礼文集》《20世纪世说新语》等著作正在规划出版中。
二
张可礼先生的治学继承和发展了陆侃如先生学术研究的精髓和皇冠9393体育平台文史研究的优秀传统,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特点:
第一,守正创新。张可礼先生的治学不走捷径,不离大道,主要关注文学史上的重要问题。他的学术研究,力避因袭,旨在创新,著书立说不愿“得人所得”,能够“自得其得”。创新主要体现在两方面:一是开拓,一是深化。开拓,指的是前此学术界基本上未及涉及的;深化,指的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,加深细化。属于开拓方面的,如《东晋文艺系年》《东晋文艺综合研究》《20世纪前半期中国古代文学史学编年》和《冯沅君陆侃如年谱长编》;属于深化方面的,如《中国古代文学史料学》。
第二,史料与理论并重。古代文学形式多种多样,内容丰厚复杂,理想的研究应当是史料与理论的融合。张可礼先生受陆侃如先生等前辈的教诲,走的是史料与理论相融合的治学之路。他重视史料的积累,也注意提升自己的理论素养。探讨一个问题,通常是史料先行,搜集史料,整理史料,力求竭泽而渔。先生对于著述中所使用的史料总是肯下笨工夫,考察认真,核实仔细。曹道衡先生不只一次地对别人说:“我能放心地使用张可礼先生编著的史料 。”在此基础上才再做论述。为了探讨建安文学,先编三曹年谱。通过编此年谱,全面掌握了与之相关的主要史料。掌握了史料,再结合自己学得的理论,融会贯通,撰写相关论文。最终凝定为《三曹年谱》和《建安文学论稿》两种专著。
第三,教学与研究相结合。张可礼先生研究生毕业留校任教后,一直注意教学和学术研究相结合,尽力把自己研究的心得体现在教学中,在教学中加深对研究的问题的认知。有了三曹年谱、建安文学论文方面的基础,先生才开始给1979级同学开设“建安文学研究”选修课。之后,一面授课,一面听取同学们的意见。教学相长,对讲稿不断拓展和反复修改,后来出版的《建安文学论稿》一书,就是在讲稿的基础上修订的。先生讲授文学史多年,曾参编文学史,这也体现了教学与研究的融合。2006年,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初次出版了张可礼先生与他人主编的《中国文学史》,先生负责审定唐代及其以前部分,并撰写了《建安正始诗歌》和《两晋诗歌》两章。其中不少内容是先生研究的心得。这部文学史由于水平较高,切合教学实际,至今仍为众多高等院校选用。
第四,尽力做学术普及的工作。张可礼先生把普及性著述视为自己应该担当的重要职责,他认为“普及优秀的古典文学,不仅是传播古典文学知识、提高审美情操,更是从一个方面传播民族精神、爱国情怀,是一项有助于民族文化认同、凝聚民族精神的工作”。为了普及建安文学,先生先后出版了《建安诗歌选译》《建安文坛上的齐鲁文人》(合著)《精美古典散文读本》和《曹操曹丕曹植集》(合著)以满足一般读者的需求,后者2009年初版后,2014年又出版修订本,至2018年11月连印五次。应萧涤非、刘乃昌、袁行霈诸位先生之请,先生还先后撰写了多篇古典诗文的赏析性文章。
(张可礼先生上课剪影)
三
同其学术相比,张可礼先生更值得我们珍重和学习的是他献身教育事业的敬业精神。他真正从事教学和学术探讨是从新时期开始的。1977级同学入学以后,张先生满怀希望和热情开始了新的征程,兼任中文系系主任和党总支书记达18年之久,受到了全体师生的广泛赞誉和爱戴。在干好繁重的行政、党务工作的同时,先生坚持为本科生上课,讲授过基础课汉魏六朝文学、古代文选,选修课建安文学研究等。他主编、参编的两种教材一版再版,在高校学生和教师中获得普遍认可。先生先后指导硕士、博士各19名,共38名(其中韩国学生4名)。他指导的研究生中写的毕业论文,1名博士、1名硕士获得全省优秀论文奖,1名博士、1名硕士获得皇冠9393体育平台优秀论文奖。其中有一位已经成长为教育部长江学者,10位教授,4位博士研究生导师。无论多忙,只要是学生的事,他总是放下手头的工作,全力以赴帮学生排忧解难。
(张可礼先生和他的部分研究生教师节合影)
特别值得一提的是,张可礼先生对于自己授业恩师念念不忘。晚年费大气力撰写了《冯沅君陆侃如年谱长编》,该书稿字数60多万,这是对业师培育之情的回报,更是对学术史和文化传统的敬畏,体现了一位纯正学者的使命感。张先生不满足于一般性地介绍自己老师,当看到已有研究成果中存在不少错误,学界很少关注冯先生教书育人的一面时,他以求真的学术态度去搜集资料,发掘业师的精神,为学术史贡献出最新的研究成果。2021年1月11日,《光明日报》发表了先生的新作《从淦女士到冯先生——作为教师的冯沅君》,在知道这个情况后,躺在病床上的先生颇感欣慰。张忠纲教授读过后说此文:”写出了冯先生的精神!“赵逵夫教授先生专门打电话向先生表示敬意。
(右二为张可礼先生,右一为冯沅君先生)
张可礼先生一生淡泊达观,不欺人,不自欺,为人和善亲切,有长者风范。先生在利益面前总是先人后己,谦退礼让;对人总是心存感激之情。他说:“我一生受到大家和众多亲友师长的厚爱和帮助。他们对我的帮助、为我付出的大量心血,我说不完,算不清”,因工作和学术占用了大量时间,他对家人也时存愧疚之心。除非迫不得已,他从来都是自己的事自己做,连自己的学生和家人也怕麻烦他们。自2020年11月初住院治疗一直到去世,在这三个多月里,先生反复严格叮嘱家人及个别知情学生不得告诉他人,以免给亲友、学生和单位添麻烦。尤其是去世前,先生考虑到疫情防控要求和临近春节的特殊情况,用仅剩的一丝气力再一次严格嘱托亲属,不举办葬礼,不设灵堂,不举行悼念仪式。先生后事全部由其子女妥善办理,直到先生平安入土,许多亲友和学生都还一无所知!学院得知消息后,想方设法与先生亲属沟通,表达学院的慰问之意;亲属表示真诚感谢,但考虑到先生遗嘱和疫情防控的特殊情况,坚持尊重先生遗愿。学院经过讨论和慎重考虑,表示遵从先生及其家属的心愿。特别发布公告并撰写此文,以寄托我们深切的哀思。
(张可礼先生与孙儿合影)
云山苍苍,江水泱泱;先生之风,山高水长!谨以此文沉痛悼念尊敬的张可礼先生!
张可礼先生永远活在我们心中!
张可礼先生安息!
张可礼先生永垂不朽!
弟子 李剑锋
2021年2月9日